我一直觉得，马齿苋是我见过的最肥嫩最顽强的小草。

【资料图】

马牙般的对生小叶，四片一簇，从紫红色蚯蚓般的茎干上伸出来，胖乎乎的，似汪着一团绿水，翠绿光亮。它们，曾经是我童年最熟悉的猪草和野菜。

这绿叶红秆的小草，植物学名叫马齿苋，据《本草纲目》记载：“其叶比并如马齿，而性滑利似苋，故名”。《本草经集注》中是这么描述马齿苋的：“马齿苋，又名五行草，以其叶青，梗赤，花黄，根白，子黑也。”把五行都占全了的小草，它的能耐自然是不可小觑的。

夏秋季节，田野、路边、沟坎，甚至是石头缝里，都有马齿苋蚯蚓般蠕动的身影，绿叶像“蚯蚓”身上长出的翅膀，带领马齿苋向四方飞翔。

那些乍看已经萎蔫干枯了的茎干，只要有一场雨淋到，便又神奇地长出鲜嫩的叶子，焕发出勃勃生机。三五棵马齿苋几天就能铺展成一大团，如果空间狭小的话，茎叶便高高地抬起身来。

掐一段马齿苋的茎叶，随便丢在土里，很容易生根发芽，继续它们蔓延的脚步。马齿苋的花朵极小，顶生、五瓣、金黄，朝展暮合。花开后，极细极小的种子会被风带到任何地方。只需一把土几滴水，就会萌发，开出一片新天地。

关于马齿苋耐酷暑，以及抗干旱之能耐，还有一段有趣的传说——远古时代，天上有十个太阳，晒得大地上苗焦草枯，民不聊生。部落首领后羿擅长箭法，拿着射日弓一口气射下九个太阳，第十个太阳吓得东躲西藏，最后藏匿在一棵马齿苋下才躲过一劫。太阳君感动异常，为报答救命之恩，许下诺言：“百草脱根皆死，尔离水土犹生。”

其实，从科学的角度看，马齿苋之所以耐酷暑抗干旱，一是因为马齿苋的根系粗壮发达，二是因为马齿苋红茎粗、绿叶肥，体内存储的水分和营养物质多了，抵御不良环境的时间就长。

有人选取马路边、沙地、田野、菜地、大棚五种生境的马齿苋作为实验材料，研究比较马齿苋在不同生境下生理生化代谢的部分抗性指标。结果发现，菜地里生长的马齿苋可溶性糖的含量、脯氨酸含量、过氧化氢酶的活性均最低，也就是说其抗性较弱；而马路边和沙地生长的马齿苋过氧化物酶活性和根系活力显著高于其他生境，表明其抗性较强。由此得出结论：不同生境下的马齿苋，能够通过调节自身的生理生化代谢，来适应外界不同的环境。

记忆中，马齿苋最多的吃法是凉拌。挑选鲜嫩的马齿苋，淘洗干净，将茎叶切成二三指长的小段，焯过开水，捣点蒜泥拌了，撒上五香粉、盐和辣椒面。也可夹在馒头里，或卷在煎饼里吃。

还有一种吃法是将马齿苋剁碎，拌入面粉和调料后，在平底锅里煎得两面焦黄。相较而言，我更喜欢后者。尤其是夏天，高温炎热，人没有精神，也少胃口，吃马齿苋饼，感觉特别开胃。

有营养专家专门做了量化研究，发现每千克马齿苋鲜品中含蛋白质23克、脂肪5克，糖30克、粗纤维78克、胡萝卜素22.3毫克、硫胺素0.3毫克、核黄素1.1毫克、维生素230毫克、钙850毫克、磷560毫克、铁15毫克，可谓营养丰富。

有些人见不得马齿苋里的酸味儿，于是发明用青灰“盘”。盘马齿苋用的灰，一般是由秸秆或麦草烧成的草木灰。大概是因为草木灰属于碱性物质，能中和马齿苋里的酸性物质。具体做法是用草木灰搓揉马齿苋，灰粉腌制后放到太阳下晒干，方可食用。据说盘出来的马齿苋虽然看起来灰不溜秋，但味道好极了。

城里人吃腻了大鱼大肉后，吃一盘马齿苋，那酸酸滑滑的滋味里，有童年的酸涩，也有绵绵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