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报记者 刘苏雅


(资料图)

电影《流浪地球2》上映后,观众围绕“太空电梯不可能建成”“几千颗核弹炸不掉月球”等话题展开了热烈讨论。

《流浪地球2》科学顾问团队部分成员合影

“观众挑的这些‘刺’,我们其实都一一讨论过,但科幻电影不是科学纪录片,它既要有‘科’,也要有‘幻’。”在这部影片中,国产科幻电影第一次拥有了规模达19人的科学顾问团队,其中多位是来自中国科学院的研究员。他们提供的科学视角,帮助影片完善了世界观架构和视觉呈现效果,也曾促使一段重要的剧情作出了全面修改。

科研“国家队”参与“造梦”

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研究员王元卓早在4年前,就因手绘《流浪地球》的科普知识点图解而“走红”网络。“科普其实是我重要的业余工作。随着我当选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副理事长,并在中国计算机学会成立了科学普及工作工作委员会,科普就不再只是我的个人行为。”王元卓说,“我希望更多的人加入科普工作,构建良性的科普生态。”

中国计算机学会科普工作委员会主任助理崔原豪与《流浪地球2》的缘分,就始于王元卓的一通电话。接到邀请后,他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加入了王元卓的人工智能科学顾问团队,“这可以说是‘造梦’故事的开始,除了科幻电影之外,科学家恐怕很少有机会‘见证’一个未来世界。”

《流浪地球2》官方海报,展现了太空电梯场景

中科院物理研究所研究员魏红祥、中科院国家天文台研究员苟利军、中科院力学研究所研究员韩桂来……科研“国家队”力量的陆续加入,为电影注入了更多科学的味道。

该片导演郭帆曾在公开回答中表示:“我们还是低估了这次世界观建立的难度,从自然科学到社会科学,每个人的知识框架是有限的,为此我们邀请了多位中科院的科学家来做科学顾问,多亏了他们,这个想象中的世界初见规模。”

两年多来,科学顾问参与构建了长达20万字的“流浪地球世界”架构,其中不仅包括了基础物理、天体物理、航空航天、人工智能等自然科学知识,也涵盖了政治、经济、文化等社会科学设定。在文本之外,黑板上的一行行科学公式、科学家日常的穿着造型、科研机构的层级架构等细节,科学顾问也力求使其严谨。

崔原豪向记者展示了一张月球基地S级重大通信事故的应急处置流程图。这只是影片布景的海量道具之一,在镜头中一闪而过,但上面提及的《月球基地应急救援条例》《月球基地通信系统管理办法》等章程,科学顾问都做了完整的设定。

“来自拍摄现场的紧急求助,即使是半夜三更我们都会第一时间解决。”魏红祥说,科学顾问团队全天候在线,帮助剧组调整台词、优化布景及美术设计等,让影片的呈现更加真实可信。

布景道具都经过严谨计算

“我认为一个好的科幻作品,其设定都要能在现实中找到蛛丝马迹,却又能给人以前瞻的感受。”作为科学顾问团队人工智能组组长,王元卓为影片贡献了关键理论——人在回路,为片中超级人工智能的诞生提供了科学概念基础。

王元卓手绘的《流浪地球2》科普知识点图解

《流浪地球2》世界观执笔骆翼云保存着大量由科学顾问手绘的科学概念图和计算草稿,其中,苟利军和团队就贡献了不少智慧。对月球坠落的轨道计算,他们从编程开始前后花了近一个星期,终于呈现出一张形象的图纸,“后来在成片里看到它,虽然只是一个非常小的场景,心情还是很激动。”

而科学的计算论证,还曾让剧组忍痛推翻了原本设计的关键剧情。

最初,编剧团队在构思“地球如何摆脱月球引力”的剧情时,曾选定了“弹幕计划”,即在太空电梯上加装大炮,向月球发射弹丸使其加速自转解体。这是一个具备视觉呈现力度的方案,但苟利军在计算后给出了一个“天文数字”——至少需要发射千万枚超高速弹丸。

“论证后,我们还是决定改为用发动机推走月球。科学顾问的参与,改变了原剧本近三分之一的剧情,美术团队痛哭流涕。”骆翼云笑道。后续的相控阵核爆方案也经过科学顾问的多轮讨论,“虽然要实现它,需要极其繁复的前提条件,像是‘真空中的球形鸡’,但理论上至少是可行的。”

其实,科学顾问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古板”。本次科学顾问团队的成员,大多有着多年的科普工作经历。帮助剧组在科学基础上展开艺术创作,平衡科学性和艺术性的冲突,是团队的共识。“该属实的部分一定要属实,但该幻想的地方就要展开幻想。”苟利军说。

“在做科普的过程中,我们学会了宽容和磨合,这是科影融合的关键基础。”魏红祥表示,科幻是对科学的想象,这当然需要一定的科学基础,但如果严格开展科学论证,便失去了‘幻’的意义。“其实编剧团队比我们还认真,有一些确实实现不了的问题,我也会说,就放它一马吧。”

观众“挑刺”正是科普的契机

在电影片头,数百个经典的科学公式变幻组成了文字、图案,这仿佛是科学与影视融合的一种具象。

科影融合的概念,魏红祥在十几年前就有接触,在参与影片的科学审核时,他发现了很多明显的科学错误,于是萌生了推动科学家参与影视工作的想法。2020年,中国科普作家协会科影融合专委会组建,开始在影视界和科学界之间“架桥修路”,让科研人员更早地参与到影视作品制作过程中。

科幻电影通过情节设置,让普通人关注并理解生僻的科学概念,这其实也是科普的有效路径。“最近这段时间格外忙,春节假期,我几乎每天都在围绕电影输出相关的科普文章。我和其他科学顾问一样,都不想放弃这难得的科普契机。”在王元卓看来,科幻电影是展开科学传播的有效载体,即使观众对影片的科学设定“挑刺”,起到的依然是正面效应。“科学本身就是思考、争论、验证的过程,影片引起社会的广泛讨论,也在促使大家关注科学。”

在一次观影活动时,骆翼云注意到了身边一位二年级的小朋友。片中从24小时制转为60小时制的设定没有影响他的理解,反而促使他兴冲冲地给母亲讲解计算方法。“这样的‘细枝末节’,也能如此清晰地被孩子捕捉到,真的感觉特别欣慰。”

而在韩桂来看来,好的科幻电影也能激发科学家的想象力。“我虽然是科研工作者,但也只了解自己研究领域中的一小部分,各领域之间还存在很多隔阂。科幻电影能够触动我们反思,我的思想是不是过于保守了,这就会带来新的提升。”

“整个过程都非常开心”“和认真的人一起做事,是一个非常享受的过程”“这是一件既有意义又有意思的事”……在被问及未来是否还愿意参与到科幻电影的制作时,多位受访科学顾问都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如果未来还有机会,我肯定还会参与进来,并把‘科学与影视融合’的定位做得更精准。”王元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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