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一只老虎咬了,你会选择求救吗?”
“我不会。因为如果没有人救我,我只是可能会死;可是一旦有人来救,我还得跟他打招呼。”一个脱口秀的段子,说出了很多“社恐”人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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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恐”作为一个网梗出现,更多是一种调侃和托词。有人希望借此表达不想和陌生人说话,不想参加社交活动的心情。但真正有“社恐”倾向的人,内心的戏码从没这么欢乐。
他们“隐匿”在生活里,始终和如影随形的恐惧感对抗,努力“扮演”着一个普通人;他们会对某些场景感到尴尬、担心、焦虑,感觉自己总被关注,在人群中很突兀,很扎眼,手足无措,有想要逃避的冲动,否则就“度秒如年”。
——在网上特活跃,私下特别害怕见陌生人,甚至不敢与陌生人对视;
——路上遇到熟人,原本走路带风,瞬间走路怠速,宁愿绕远,也不愿打招呼;
——聚会的时候,缺乏存在感,害怕与人聊天、争论;
——看到陌生人来电就紧张;
……
这些在常人眼中再正常不过的场景,对“社恐”人来说就是“细思极恐”。
种种“症状”,困扰着很多年轻人。2020年有媒体针对年轻人发起网上调查,参与投票的2532名网友中,97%的参与者存在回避甚至恐惧社交的现象。
为了恢复良好的社交状态,有十余万人正在网上“自救”。
01
被忽视、被边缘化的“他者”
在豆瓣上,有近8万名自嘲为“社交低能儿”的网友,加入了“社交能力复健小组”,分享自己的焦虑故事,提出问题,寻求复健技巧:
——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眼睛该看哪里?
——说话总被无视可能是什么原因?
——大家毕业后还会跟同学联络吗?好朋友呢?
——喜欢一个人看电影是怪胎吗?
——大家微信上可以每天都互动聊天的朋友有几个呢?
……
网友们纷纷出谋划策,“陈亲密”就是其中之一。很多人的苦恼,她都感同身受。
“陈亲密”成长在一个非常注重成绩的家庭,总会被家人找出不足,“我感觉自己只有成绩好的时候才会被喜爱。”这也让她自我要求严格,一旦有一点错,就感觉自己很差劲。
初中时,她渐渐发现自己不擅长,甚至不敢社交了。她不断用学习来掩饰这个现实,“初中时候我学习成绩好,总考班级第一,还要假装自己是个高冷的学霸,不屑与任何人接触,其实我内心十分渴望社交。”
她以为上了高中,这种状况就会好转,结果让她一直引以为傲的成绩一落千丈,“从前学习好是我唯一的价值,当我没有了成绩,我找不到我的价值。”
那段时间,她很害怕下课,因为上课只要坐着就行,但是下课一个人坐着会显得很不自然,一想到出门要面对很多人目光,就不知道手往哪放,脚往哪放;别人聊得热火朝天,“我时刻都在想,这句话说得对不对?我这会儿的表情自然不自然?”在别人眼里的青春记忆,对她来说则是噩梦的源泉。
上了大学,“陈亲密”的社恐已经严重影响了日常生活:在宿舍听到室友的声音都会感觉到害怕;整天琢磨如何与舍友相处,是不是要打招呼,该说什么,万一聊天接不上话怎么办。上课之前,她想的是今天该和谁一起走,和别人坐在一起要是没有话说尴尬怎么办……一个人外出吃饭成了常态,她甚至会搜索“一个人去吃火锅怎样显得自然一点”。
除了上课,她平时几乎整天待在宿舍床上,无比难受,就像亲手把自己关进了牢笼。
02
“承受不住负面情绪和尴尬的人,是没法谈改变的”
焦虑之余,她也开始了反思,为何小心翼翼地生活却错过了太多?“这二十年来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错过本来可以上台表演的机会,本来可以成为好朋友的人,本来可以相爱的人,我觉得不甘心,从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要走出社恐。”
但这并不容易。“陈亲密”看了很多书和课程,在网络小组里找办法,在网上联系到了专门研究社恐“过来人”。那段时间,她边学习边实践:在学校里和陌生人搭讪聊天,主动和不熟悉的同学接触,直面曾让自己恐惧的事。
有一次体育课,她和一个同学打乒乓球,“这对于当时社恐的我来说太可怕了”,又开始了胡思乱想。刚要找理由跑开,她想起来在学习过程中听到的一句话,“承受不住负面情绪和尴尬的人是没法谈改变的”,于是下定决心去直面它,把注意力从杂念上转移到打球本身,想怎么打好球,和对手不自觉地开始聊球,聊爱好等,越来越放松,“那天我有了从未有过的放松。”
之后,“陈亲密”逐渐开始了转变,参加了十佳歌手比赛,后来还兼职当了一段时间的驻唱歌手,参加了社会实践去支教,遇到了特别契合的好朋友,最终走出了“社恐”。
03
“别人看不起的,不是你的缺点,而是你的自卑”
回想过往,“陈亲密”觉得能在学生时代后期脱离“社恐”是件幸运事,就像绽放了一次,“我终于不用站在台下看着别人的生活了。”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实现自我突破。毕业后的“陈亲密”,开设了多个自媒体账号,提供咨询服务,希望帮助更多“社恐”人走出困境。“其实生活中,社恐的人有很多,只是都不敢承认,父母朋友也理解不了她们,但我可以看见和接纳她们的不安,我要告诉他们,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网友“柔柔”是“陈亲密”帮过的一个社恐人。“柔柔”今年刚上大学,小学时候学校极端注重成绩,按成绩分三六九等,因为成绩不太好,她感觉自己一无是处。
上了高中,“柔柔”又因为容貌平平继续自卑,想去社交但又怕被说“这个人长得也不好看还这么活跃,是不是对自己心里没数”。
经过“陈亲密”传授经验后,“柔柔”渐渐发生了变化,情绪走向了正轨。“柔柔”逐渐明白,“别人看不起的,不是你的缺点,而是你的自卑。我曾总把自己放在别被人审视的位置上,我现在才意识到,我也可以抬起头去观察和评价别人。”
帮助“柔柔”实现转变,“陈亲密”也很开心,“很多人之前不敢社交是因为思维钻进了牛角尖,一旦调整了过来,整个人就像打开了枷锁一样,能释放出无限的能量。”
04
“社恐”是个筐,不能啥都装
心理学家朱迪斯·赫尔曼在《创伤与复原》一书中说:“心理创伤”不能独自面对,只有在“关系”中才有修复的可能。
像“陈亲密”这样,靠自驱走出困境的人属于少数,更多人依然在各类“社恐”小组、微博话题和聊天群里表达自我,寻找“同病相怜者”,期望获得“拯救”。社恐“病症”成了纽带,形成了不同的“诊疗社群”。
也有一些小组成员,对社交有一定的排斥倾向,但并不存在社交恐惧,为自己贴上“社恐”的标签,只是想隔绝过度社交。
05
“社恐”的世界,真假难辨,要先做个分诊。
人是社会性动物,恐惧是人的天性。在陌生场合紧张,是正常的情绪表现;不喜欢与“化学反应不合”的人打交道,也是人之常情;有人天生内向,喜欢安静和独处。这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社恐”。
当回避社交的行为,达到了干扰学习、工作或其他重要关系的程度,并给本人造成巨大压力的时候,才是医学意义上的社交恐惧症。这属于心理类疾病的分支,需要“患者”内心积极“自我修复”,严重时则需要专业的治疗。
互联网成了一些“社恐”人的“避难所”。线上多元的社交工具,为他们提供舒适区,让他们捧着手机,就可以编织出人际关系网。但线上的顺畅交流,不一定能带来线下的正常交流。网络提供的缓冲空间,隔着屏幕的安全距离,不是治病良药。
“社恐”的形成,有着复杂的社会、家庭和个人因素。社会发展和经济结构变动,会引发一些人的适应困难,由此导致情绪上的苦闷、敏感、“他人导向”等。也有一些人,向往纯粹的关系,排斥功利化的社交行为,也更容易陷入精神困境。
最好的医生是自己。要走出社恐,就要正视障碍、治愈心灵,走出恐惧,重拾交往,在日常生活中不要过度揣测别人的心理,不要过度关注别人的看法和评价,也不要轻易给自己负面评价,发现问题要调整好心态,努力改正并及时总结经验。同时,社会和亲人都应对“社恐”人给予理解、关心和鼓励。
在互联网的语境下,心理类问题不能被无视、被妖魔化,也不能被泛化、浪漫化。“社恐”在一些人眼里,成了“特立独行”的符号和有个性的象征,被解构为精神世界“供养丰富”。也有一些人为了彰显个性自称“社恐”,为此类疾病赋予了不真实的美感,影响大众对于问题本质的发掘。
如何平衡好个人性格和社会性格之间的关系,让个体取得良好的发展,是个长期话题。不过,还是请对你身边的高冷人士暖一点,也许TA正在遭遇“社恐”